满银杯,亲自递到陈铁牛面前:“卿力战有功,朕心甚慰,这杯酒,便是朕的心意。”
他看陈铁牛这般憨厚的样子,颇有几分其父陈守义的实在,心中欢喜不少,下意识將『汝』换作了『卿』。
“谢陛下圣恩!”
陈铁牛双手接过,银杯在他手中微微发颤,他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呛得他咳嗽了两声,脸上通红。
这还是他第一次,饮满满一杯酒。
先前在家里,买酒本就奢侈,就算有,父亲也只是让他用筷头沾上一点。
想到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陛下身后的父亲,微微一怔。
他本以为父亲会为他自豪,却不料,父亲的眼神竟透漏著些许忧色。
“好为之,好为之!”赵匡胤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许道:“朕,看好你。”
“末將定不负陛下所託!”
陈铁牛这才回过神,来不及细想父亲的眼神,当即红著脸大声道。
赵英站在队列中,看著陈铁牛那副憨態,心情颇为复杂。
她已经没有和陈铁牛较劲的心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在她的脑海里,满是陈铁牛在城墙之上,先行登城,为眾人拼死打开缺口的浴血身影。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道身影就此深深扎根在她心里深处……
佳人倾英雄,自古有之,她也不能例外。
况且她本就嚮往沙场征战,有志以平阳昭公主为范,为国征战,这才瞒著家里,让哥哥运作了一番,投了军。
“此战过后,是时候回家了,再拖下去,哥哥那边怕是真瞒不住了。”
她悄悄转身,融入队列之中。
陈铁牛刚从点將台上走下,只看到了那一抹瘦小的萧条背影,却没有多想。
依次封赏完毕,赵匡胤一声令下:
“全军开拔!进军上党!”
上党,是潞州治所所在,位置十分特殊,地势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素有『得上党可望得中原』之说。
李筠出征泽州之前,便留下其子李守节,带著千名兵卒镇守上党,本意便是作为最后的退路。
赵匡胤已经做好强攻的准备。
可当大军行至上党城下时,却见城门大开,一名身著素服的青年背负荆条,率领著全城官吏跪在道旁。
“罪臣李守节,恭迎陛下!”
青年声音嘶哑,正是李筠之子李守节。
赵匡胤勒马而立,看著眼前一幕,沉默片刻。
早在李守节入京述职之时,他就曾开玩笑说『太子,汝为何而来』,李守节那时便惶恐的解释了一堆,称绝无反叛之心。
如今献城投降,倒也算情理之中。
只是,子终不类父吶……
“汝父已自焚,罪不及你。”赵匡胤道:“朕赦你无罪,且念你献城有功,特授你单州团练使,即刻赴任。”
李筠,多年共事,朕已仁尽义尽。
李守节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连忙叩首:“谢陛下不杀之恩!”
祖祠空间里,陈云崢借著陈守义的视角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唏嘘一嘆。
如同先前赵匡胤得知李筠派人给后周大將,现大宋重臣李谷送了五十万贯钱一般。
若换做任何一位帝王,恐怕都容忍不了这种『通敌叛国』之人,但赵匡胤却是一笑了之。
而这样的例子,在赵匡胤的一生中,比比皆是。
这可能就是赵匡胤与其他开国帝王,最不同的一面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