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方?”
李母像是被这个词烫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又因气急引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你疯了?!
那是啥地方?千里迢迢!
人生地不熟!
你咋去?被坏人骗了咋办?死在外头都没人知道!”
她猛地抓住李铁柱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不准去!
你想都别想!”
“娘!
只有这条路了!”
李铁柱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语气激动,“光靠卖茶叶蛋,啥时候能还清债?啥时候能给您治好病?小丫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咱这破房子,一下雨就漏水!
您看看您咳成啥样了?那赤脚医生开的药顶啥用?!”
“那也不能拿命去赌!”
李母嘶声道,眼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债,咱慢慢还!
娘这病,老毛病了,死不了!
小丫……小丫跟着咱受苦是命!
柱子,听娘的话,咱本分人家,不想那歪财!”
“这不是歪财!”
李铁柱几乎是在低吼,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烦躁地踱了一步,“这是正经营生!
政策允许了!
叫个体经济!
人家南方早就干得红火了!
娘,时代不一样了!
机会就在眼前,抓住了,咱家就能翻身!”
“啥政策娘不懂!
娘就知道平平安安!”
李母捶着炕席,情绪激动,“你爹去得早,娘就剩你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娘咋活?小丫咋办?”
她泣不成声。
李铁柱的心像被狠狠揪住。
他停下脚步,蹲到母亲面前,仰头看着那张被生活折磨得只剩憔悴和恐惧的脸,声音放缓,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娘,我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您和小丫,才必须去闯这一趟。”
他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目光灼灼:“您信我一次,就信我这一次!
我不是以前的李铁柱了!
我打听好了路线,算好了本钱,到了地方找正规的批市场,绝不乱跑。
娘,您儿子不傻!”
“那……那得多少本钱?”
李母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似乎预感到无法阻止,只能徒劳地寻找理由,“家里哪还有钱?就……就缸底那点玉米面……”
“有!”
李铁柱盯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之前攒了一些。
但……不够。
娘,您那箱子底下的……那对银镯子,还有……压箱底的那几十块钱,先……先借给我。”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你……你连那点念想都要动?!
那是……那是娘出嫁时你外婆给的……是娘留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的最后一点东西啊!
柱儿!”
她的声音破碎,充满了被背叛的痛楚。
李铁柱眼眶酸,他狠狠心:“娘!
媳妇以后我能自己挣!
但现在,这是咱家唯一的本钱!
没了这本钱,咱就真没指望了!
难道您真想看着小丫将来因为家穷,随便找个人嫁了?看着我打一辈子光棍?守着那点念想过苦日子?”
他句句逼问,像锤子砸在李母心上。
她张着嘴,却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煤油灯的光在她绝望的脸上明灭。
“娘,”
李铁柱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恳求,也带着孤注一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