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国皇宫,皇帝寝殿。
浓郁的药味混合着陈旧的龙涎香,一丝丝钻入鼻腔,凝滞成一种腐朽而接近死亡的气息。
大殿里阴沉得能压死人。
一群太医低垂着脑袋,远远侍立在角落,屏息静气,仿佛不存在一样。
病榻前跪伏着一众皇子和几位权重大臣。
老皇帝绍延康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眼皮子动了动,视线从众人面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绍兰泽身上,枯瘦的手慢慢抬起来。
指向他。
“泽儿,之后这天下朕便托付于你了”
绍延康知道自己病重,即将命不久矣,只是国不能一日无君,便准备在此时交待后事,传位于他这位太子。
绍兰泽早已经泣不成声了,跪到老皇帝的榻前,握着他的手,哽噎着说道:“父皇,您会没事的,您一定会的没事的”
绍延康一听此话,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声音低得只有太子能听见:“太子,朕的身体朕清楚”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接着才又说道:“朕今日已至大限,此去以后,吾儿继承大统,务必善待百姓,轻徭役薄赋税,切记狂悖,使天下愁苦”
说完,又看向伏地跪着的群臣,强撑着提起一口气,缓缓说道:“望诸臣,日后能谨奉皇太子,尽心竭力!”
话音刚落,底下又传来一阵压抑的哀泣。
绍延康收回眸光,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看向绍兰泽,眼底涌起绍兰泽从未见过的疯狂与爱憎。
“记住,坐上这位子以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在你面前哭得最凶的那一个,咳咳咳”
绍兰泽僵跪在地上,一动未动。
不愿去接兵符。
接了,就意味着北河要改朝换代了,接了,就意味着自己的父皇要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绍兰泽心痛啊。
凤司乔和凤一急匆匆赶回来,一进殿,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连忙跪去绍兰泽身旁,小声问道:“父皇怎么样了?”
绍兰泽摇摇头,泣不成声。
凤司乔自知他伤心,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我带了燕昭的神医回来,他一定有办法救父皇的。”
绍兰泽一听,布满血丝的双眸,骤然亮了起来。
“可是紫月谷的神医,段清河?”
“正是。”
绍兰泽欣喜若狂。
为了父皇的病,他们很久以前便开始八方寻找段神医,只是此人行踪不定,又擅长易容,茫茫人海实在不知从何处寻起。
没想到,乔儿竟将段神医带回来了。
擦了擦眼角,连忙说道:“孤这就去迎接段神医!”
被凤司乔拦了。
“他人就在殿门。”
话音刚落,段清河就跟着凤一进来了。
说实话,在来的路上,老段别扭了一阵子,以前只以为这乔丫头是富商家的千金小姐,偷偷跑出来玩,没想到她竟是北河国太子妃。
说实在的。
知道她真实身份以后,当真吓了一跳。
若非这北河国一直都与燕昭和平相处,从未挑起过战争,就算二人再相熟,他也断然不会答应来这一趟的。
来到绍延康的病榻前,凤司乔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说道。
“阿泽,这位就是段神医了!”
绍兰泽看到段清河第一眼时,大吃一惊,此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很年轻。
但既是乔儿带回来的人,就没有去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见过一礼后,便直接请段清河给老皇帝看诊了。
看诊过程中,众人都紧张地盯着病榻这处。
好一会儿,才听段清河问道:“北河陛下最近是否深呼吸或咳嗽的时候,胸肋会引钝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