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半日的喧嚣与火药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那被无数士兵好奇、敬重目光注视的感觉也尚未完全散去,沈未央坐在返回霍府的汽车里,心情带着一丝难得的、混杂着疲惫的轻松。
霍聿枭似乎心情也不错,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常年不化的寒意似乎消散了些许,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仿佛还在回味那子弹呼啸的节奏。
汽车稳稳停在帅府门前,卫兵恭敬地拉开车门。
沈未央刚踏出车门,脚底尚未站稳,就见秦穆脚步匆匆地从府内迎出,脸色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甚至隐隐有一丝慌乱。
“督军!
沈顾问!”
秦穆压低了声音,语极快,“老夫人……回来了!”
“老夫人”
三个字,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猝然劈在帅府门前的空气里。
沈未央明显感觉到身旁的霍聿枭身体瞬间绷紧,那刚刚缓和些许的气息骤然变得冷硬。
他自己也是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老夫人?霍聿枭的母亲?
自他穿越而来,以“沈未央”
的身份踏入这霍府,经历联姻、宅斗、并肩作战至今,这位霍聿枭的亲生母亲、霍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就如同一个只存在于下人口中、或是年节礼仪性请安折子上的符号,从未真正现身。
据说她身体抱恙,常年在外地(津口)静养,不理俗务。
就连霍聿枭,似乎也极少提及这位母亲。
怎么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回来了?
而且,是在这个奉垣刚刚经历大战、声望正隆,内部各项事业刚刚步入正轨,他与霍聿枭的关系也因共同历经生死而愈紧密微妙的关头?
沈未央下意识地看霍聿枭一眼。
“什么时候到的?”
霍聿枭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冽,听不出情绪。
“就在一个时辰前。”
秦穆低声道,“直接进了主院,跟着的还有……孙婉如表小姐。”
孙婉如!
这个名字,像第二道惊雷,炸得沈未央耳畔嗡鸣。
霍聿枭那位远房表妹,他刚嫁入霍府时,曾短暂出现过,对他明里暗里多有挤兑,心思昭然若揭。
后来不知为何,被霍聿枭寻了个由头,远远送去了南方“求学”
,已经很久没有音讯了。
她怎么会和老夫人一起回来?
老夫人,孙婉如……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同时出现在这个时间点,其中蕴含的意味,不言而喻。
来者不善。
霍聿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向府内走去,步伐带着一种压抑着怒火的沉重。
沈未央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跟了上去。
该来的,总会来。
霍府主院,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下人们个个屏息静气,垂手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陌生的檀香气味,取代了平日里霍聿枭常用的雪松或是沈未央实验室带回来的书卷与机油味。
客厅内,主位上,端坐着一位穿着深紫色团花缎面旗袍、外罩同色貂皮坎肩的妇人。
她约莫五十许年纪,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眼角虽有细纹,但眉宇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韵,只是那眼神过于锐利清明,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审视与不容置疑的威仪。
她手中端着一盏盖碗茶,手指上戴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戒指,姿态优雅,却无端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这便是霍聿枭的母亲,霍府的老夫人,林氏。
而在她身侧,乖巧坐着一位穿着淡粉色洋装、梳着时新卷的年轻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