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垣城那栋爬满藤蔓的小楼里,灯火亮了整整半个月。
陈闻远伏案校对版面,指尖划过油墨未干的纸样,能闻到新鲜的松烟墨香;李思澜蹲在印刷机旁,调试着滚筒的压力,确保字迹印得清晰;何敬之则抱着一摞稿件,筛选着各地传来的工农业数据——在他们和沈未央的合力下,奉垣第一份属于自己的报纸《启明报》,终于从油墨与纸张中诞生。
创刊号的头版没有花哨的标题,只印着一张寮南战场的照片:硝烟还没散尽的阵地上,两名奉垣军士兵搀扶着受伤的同伴,身后是巍然矗立的“龙吟”
战车,履带旁还沾着焦土,却像座钢铁丰碑。
照片下方,只有一行黑体字:“为守护而战。”
再往下,是霍聿枭签署的连湾治理公告,字句简短却有力:商贸按新章重启,日侨遗留资产由当局登记处置,优先租予本地原住民商户。”
第二版开始,藏着《启明报》的“新知”
——有奉垣兵工厂“启明式”
机枪日产突破百挺的数据表,配着工人组装枪械的素描;有“新知”
专栏,顾宗棠用“磁铁吸铁钉”
的例子,讲电磁原理如何能“让机器自己动起来”
,还画了个简易的线圈图,怕读者看不懂;甚至有读者来信栏,刊登了连湾百姓感谢奉垣军,字里行间满是真切。
这份报纸没像其他报刊那样哗众取宠,也不偏帮任何派系,只讲事实、列数据、说人话。
行第一天,奉垣街头的报童就被围住,有人买回去仔细读,有人凑在一起讨论“电磁还能做什么”
,连学堂的先生都把“新知”
专栏的文章当成教材——《启明报》像一扇窗,让更多人看到了奉垣不只是打仗,还在实实在在地建设。
连湾的局势,也随着《启明报》的行渐渐稳定。
港口的吊机重新转动,工人穿着统一的工装,把奉垣产的布匹、机床零件装上商船;之前被日侨占据的工厂,贴上了“奉垣官营”
的牌子,技术员正在调试设备,准备恢复生产;街头的摊贩重新出摊,卖着热乎的豆浆油条,有人还在摊位旁贴了张《启明报》,指着上面的连湾治理公告说:“现在好了,咱们自己的地,自己说了算!”
霍聿枭派了一个营驻守连湾,士兵们除了巡逻,还帮百姓清理战后的废墟。
有老人拉着士兵的手,指着街角的老槐树说:“以前小鬼子在这儿设岗,不让咱们靠近,现在终于能随便走了。”
眼里的泪,混着笑落下来。
可平静之下,暗流还在涌动。
从连湾溃退的日军残部,加上一群死硬的日本浪人,没法从海路逃走,就沿着寮东半岛往北跑,想从延州方向逃进新义州。
这群败兵像疯了的毒蛇,把怨气撒在沿途的村镇——他们闯进安和县的李家村,抢走粮食,放火烧了房子,连老人和孩子都没放过;在王家屯,他们把反抗的村民绑在树上,用刺刀挑死,还抢走了村里仅有的几头耕牛。
“督军!
安和县急电!”
秦穆拿着电报冲进指挥部,声音颤,“日军溃兵屠了李家村、王家屯,现在正往延州腹地跑,沿途的村子都遭了殃!”
霍聿枭接过电报,指尖捏着纸边,越攥越紧,指节泛白。
电报上的字像带了血,“全村百十余口,仅三人逃脱”
“房屋尽毁,粮食被劫”
“村民尸体被弃于荒野”
,每一句都像刀子扎在他心上。
他猛地把电报拍在桌上,木桌出“嘭”
的巨响,茶杯里的茶水溅出来:“这群畜生!
打不过就拿老百姓撒气!”
沈未央凑过来,看清电报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