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夏蹲在府门前的青石板上,听柴宗训攥着她的手,把铁匠铺里的见闻说得急声急气,连老工匠皱起的眉头、户部官员腰间晃荡的玉带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末了,她刚要开口安抚,却见柴宗训忽然停住话头,小脸上的急切淡了些,多了丝孩童特有的执拗,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
“林姐姐,”
他拉了拉林阿夏的衣袖,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带着股认真劲儿,“刚才在铁匠铺里,我看到墙上挂着的枪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想造一把‘霸王枪’。”
“霸王枪?”
林阿夏愣了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柴宗训微凉的手背。
她自然听过这名号,军中老卒讲古时常提,说楚霸王项羽持一杆丈八长枪,能敌千军,只是那枪的分量与规制,历来只在传说里,从未有人见过真物。
她低头看向柴宗训,见他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不像是随口说笑,便故意顺着他的话头问:“训儿想造这枪做什么?你如今还小,寻常木剑都握得费劲,这般凶名在外的兵器,可不是玩物。”
她特意唤了“训儿”
而非“陛下”
——此刻府中虽只有苏眉与几个女辅营兵士在侧,且都是心腹,但柴宗训方才在铁匠铺前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此刻私下与她议事,喊小名更显亲近,也能让这孩子放下“帝王”
的拘谨,说些心里话。
果然,柴宗训没在意称呼,反而急着摆手:“不是玩物!
我要这支枪当我的专属武器,等我长大了,拿着它守后周的疆土,像先帝那样,不让辽人、唐人欺负我们。”
他说着,小手在空中虚虚比了个长枪的模样,“而且不止我一个人有,将士们也该有——林姐姐你看,今天那铁匠铺里的枪,用的都是废铁,枪头轻得像纸片,士兵们拿着这样的枪去打仗,怎么能赢?要是大家都有结实的霸王枪,就不用怕敌人的刀了!”
林阿夏心里微微一动。
这孩子的想法虽带着孩童的天真,却戳中了眼下军需舞弊的要害——后周士兵缺的,从来不是“凶名在外的兵器”
,而是“能保命、能杀敌的趁手家伙”
。
她没立刻泼冷水,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训儿觉得,这霸王枪该是什么模样?总不能像传说里那样,一杆枪就有百八十斤重,寻常将士哪能拿得动?”
柴宗训果然被问住了,小眉头拧成了疙瘩,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青石板上画着:“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能太重。
上次内侍陪我练骑射,说我现在能举得起五斤重的木弓,那长枪要是比弓重太多,我肯定拿不动。
将士们力气比我大,或许能拿更重的?”
他说着,忽然抬头看向苏眉,眼睛里闪着光:“苏统领,你们女辅营的姐姐们,能拿多重的兵器?”
苏眉刚把马车安置好,闻言走过来,半蹲在柴宗训身边,语气温和:“回训儿的话,我们姐妹平日练的短刀,约莫三斤重;长枪的话,制式枪杆加铁头,差不多八斤,要是再重些,挥舞起来就费劲了,也影响出枪的度。”
“那普通的男兵呢?”
柴宗训追问。
“男兵力气大些,寻常长枪能用到十斤,要是精锐的禁军,或许能扛十二斤的枪。”
苏眉想了想,补充道,“但也不能太重——打仗时要冲锋、要格挡,枪太重了,举久了胳膊会酸,反而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
柴宗训点点头,又低头看着石板上的画,小声嘀咕:“那霸王枪就不能按项羽的来……要是给我造,就造五斤重的,枪杆用硬木,枪头要比今天铁匠铺里的厚两倍,这样戳在敌人的甲上,不会弯。
给苏统领这样的姐姐造,就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