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州城外的青弋江正被暮色染成绛红,江风卷着血腥气掠过林阿夏的鬓角,将她银甲上的霜气吹得簌簌作响。
那霜气是昨夜沿江扎营时凝结的,此刻在残阳下泛着细碎的光,与甲胄上未擦拭干净的暗红血渍交织,像是给这具冰冷的铠甲镀上了一层生死交织的印记。
两千女辅营将士列成的方阵如铁铸般扎根在江岸,长枪如林,枪尖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在泥泞的滩涂上投下密密麻麻的暗影,仿佛要将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牢牢钉住。
方阵之中,将士们的呼吸沉稳而整齐,即便江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也没人擅自挪动半步。
她们大多是经历过寿州之战、扬州保卫战的老兵,脸上带着风霜刻下的坚毅,手中的武器被握得泛白,眼神紧紧锁定着前方的江面与远处的地平线。
队列前排的几名什长不时低声叮嘱,调整着身边同伴的站姿与枪尖的角度,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娴熟,透着常年军旅生涯打磨出的默契。
“将军,南唐守将陈德诚率部在三里外的渡口等候。”
春风勒马至阵前,枣红色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将泥泞溅起些许。
她的声音被风刮得有些破碎,鬓边的丝被吹得凌乱,脸上还带着赶路的风尘,“末将方才派斥候去探过,他们的队伍稀稀拉拉,伤员过半,看情形,这几日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林阿夏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刀,那刀柄上的缠绳早已被汗水浸透,磨得光滑亮。
她目光越过江雾望去,只见远处的渡口方向,一队人影正艰难地跋涉而来,队形散乱,隐约能听到兵器碰撞的脆响与伤员的低吟。
待走近些,便能看清那些南唐士兵的模样:他们的铠甲大多破损,有的缺了护肩,有的断了系带,不少人衣衫褴褛,露出的胳膊腿上满是冻疮与伤口,有的还在渗着血珠,与泥泞粘连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
簇拥在队伍中央的将领身形还算挺拔,只是铠甲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刀痕,左臂缠着厚厚的麻布绷带,暗红的血迹已经浸透了布料,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在指尖凝成细小的血珠。
他正是南唐东南行营都部署陈德诚,此刻脸上没了往日的沉稳,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焦灼,见到林阿夏的瞬间,眼中陡然迸出一丝光亮,像是在绝境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林将军,可算盼到你了!”
陈德诚快步上前,脚步有些踉跄,显然是连日作战早已疲惫不堪。
他对着林阿夏深深一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吴越军钱弘佐那厮狡诈得很,先是派使者带着厚礼来议和,说要归还先前侵占的两座县城,我们信以为真,放松了戒备,他却暗中调集主力,趁夜偷袭婺州!”
说到这里,陈德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婺州守将猝不及防,城破之后力战而亡,全城百姓遭了大难。
如今钱弘佐气焰嚣张,又亲率大军兵临宣州城下,昨日还派人送来了劝降书,扬言三日内必破此城,要将我等斩尽杀绝!”
林阿夏俯身接过他递来的军情图,那图纸是用粗糙的麻纸绘制的,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宣州周边的山川河道、关隘据点,还有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显然是吴越军的布防位置。
她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宣州城,感受着麻纸的粗糙质感,眉头微微蹙起:“宣州城防如何?城墙上的弩机、滚石等防御器械是否充足?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城防尚可,宣州本就是江防重镇,城墙高大厚实,只是连日来的攻城战,城墙上的雉堞损毁了不少。”
陈德诚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弩机和滚石还有一些,但箭矢已经不多了,最多只能支撑两次大规模的防御。
至于粮草,库房里的粮食加上向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