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派出去的三拨运粮队,全折在他们手里了。
济州周围就那两条粮道,另一条早被洪水冲毁了,现在想修都来不及。
联军这几天像是卯足了劲,白天用投石机砸城墙,晚上就派人爬城,我们能撑到现在,全靠符太后带头守在城墙上——可眼瞅着天要冷了,伤员的伤也开始化脓,再这么耗下去,撑不过十月,等第一场霜下来,就彻底没指望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力:“我们这支部队,本是六月底去支援外城的,半路上遭了辽人伏击,剩下的人躲躲藏藏走了两个多月,才往洛阳来。
我估摸着,像我们这样溃散的小队伍,肯定还有不少,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挨过这秋凉,找到方向。
你们现在必须抓紧去洛阳,晚一步……赶不上秋收后调兵,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们撤下来的时候,内城还有多少能打的弟兄?”
王奎突然插话,语气里带着最后的侥幸——若是兵力还够,或许能跟辽人拼一把,抢回粮道。
李诚的头垂了下去,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不足五百人。
都是带伤的弟兄,还有些是没上过战场的民壮。
现在符太后已经把十二三岁的男童都派上城墙了,让他们搬石头、递箭,连城里的老匠师都在修补破损的兵器……只差妇女没上来了,可再守些日子,怕是妇女也要去搬东西了。”
“连孩子和匠人都上了?”
王奎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瞬间闪过战场上孩童举着短刀、老人抡着锤子的模样——那哪里是守城,分明是拿命在填,尤其这辽人堵着粮道,连一点退路都没给。
赵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松开李诚的手,转身对身后的亲兵厉声道:“立刻备马!
挑两匹最快的,让斥候连夜赶去洛阳!
把济州的情况一字不差禀报陛下和太后——重点说辽人勾连联军、断我粮道,告诉他们,多耽误一天,济州就多一分撑不到冬天的危险!”
“是!”
亲兵应声,转身就往马群方向跑,马蹄声急促地敲在草地上,像是在催命。
李诚看着斥候远去的背影,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显得虚浮了些。
林阿夏看着他臂上渗血的布条,想起洛阳那位符太后近日总对着北方叹气的模样,心里一阵酸——姐妹俩一个在洛阳整顿军备、催办秋收,一个在济州拼死守城、跟辽人和联军硬耗,却连彼此的近况都未必知晓,若是济州真的熬不过这个秋天,这世上又要多一桩再也没法弥补的遗憾。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崖口的秋凉,刚才那点难得的松弛感早已消失无踪,空气中只剩下沉甸甸的急迫。
王奎看着周围沉默的弟兄,又看了看李诚苍白的脸,深吸一口气道:“李校尉,你们先歇着,吃点东西,处理下伤口。
这秋凉来得快,让弟兄们也暖暖身子。
等斥候把消息送到洛阳,咱们说不定还能跟着援军,赶在落雪前回济州——到时候咱们前后夹击,定能把辽人的骑兵赶出去!”
李诚缓缓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一点微弱的光,他攥紧背后断刃长刀的刀柄,哑声道:“好……我等你们的消息。
只要能回去,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得跟弟兄们一起,守到最后——总不能让辽人和联军,把济州的百姓都掳走当奴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