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夜色被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悄无声息地擦去。
清晨微凉的空气，混着草木的清新气息，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驱散了房间里积攒了一夜的沉闷。
思柔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小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终于彻底褪去，只留下一点病后的苍白。
她沉沉地睡着，偶尔咂咂嘴，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东西。
手机屏幕上，最后一个十五分钟的计时器悄然走完，不再震动。
林枫伸手，最后一次探了探思柔的额头。
温凉的，干燥的。
一直悬着的那根线，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他慢慢直起有些僵硬的脊背，关节出细微的声响。
彻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在他眼底染上淡淡的青黑，但他脸上没有什么倦怠的神情，反而有种尘埃落定后的平和。
苏清雅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她其实只是靠在床边浅眠，神经一直绷着。
映入眼帘的，先是思柔恬静的睡颜，然后，便是林枫平静的侧影。
他坐在那里，背对着逐渐明亮的窗户，轮廓被晨光勾勒出一圈模糊的金边。
明明是该最显憔悴的时刻，他身上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感，像一座守住了黑夜的山。
她轻轻起身，动作尽量不出声音。
双腿因为久坐而有些麻，她扶着床沿缓了缓，然后无声地走了出去。
林枫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思柔，确认她真的安稳了。
过了一会儿，苏清雅重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杯口热气袅袅。
她走到林枫身边，将杯子递过去。
“喝点茶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时的微哑，还有一种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柔软。
林枫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她。
她的头有些凌乱，睡袍的带子系得也不是很整齐，脸上带着同样的疲惫。
但她的眼神很清澈，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和审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甚至带点笨拙的关切。
他顿了一下，伸手接过。
“谢谢。”
杯子传递时，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的。
两人都很快收回手。
马克杯壁传来的温度恰到好处，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
他低头喝了一口，是浓度适中的红茶，带着一点蜂蜜的甜润，很好地抚慰了干涩的喉咙。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没有尴尬，也没有刻意的回避。
只有晨光在房间里缓慢流淌，还有思柔安稳的呼吸声。
这寂静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苏清雅看着他低头喝茶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青色，看着他握着杯子的、指节分明的手。
昨夜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他沉稳的指令，他专注的眼神，他擦拭思柔额头时轻柔到极点的动作。
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清晰地浮现在她心里。
这个男人，或许……和她过去所以为的，完全不同。
他并非冷漠，只是将情绪藏得很深。
他并非无能，只是他的能力展现在更实际、更关乎本质的地方。
他或许不擅长甜言蜜语，但他会用整夜不眠的守护，来表达他的责任和……在乎。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让她心绪难平。
林枫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回思柔身上。
“应该没事了。”
他低声说，像是对苏清雅说，也像是告诉自己。
“嗯。”
苏清雅应了一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也看着思柔。
“多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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