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偃开侯爷被气得呕血昏厥的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摇摇欲坠的宁远侯府,也让本就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达到了顶峰。
顾家,这个曾经煊赫一时的开国勋贵门第,仿佛一夕之间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与谈资。
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无人不在议论着顾家的“丑事”
,对那位“冷血无情”
、“坐视父亲垂危”
的二公子顾廷烨,更是口诛笔伐,唾弃鄙夷。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顾廷烨本人,却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
自那日侯府闹剧之后,他便再未公开露面,无人知晓他栖身何处,也无人知晓他作何打算。
这种沉默,在好事者眼中,更成了心虚与理亏的佐证。
盛府内,关于顾家的议论也未曾停歇。
下人们谈及顾廷烨,无不带着鄙夷与畏惧,仿佛那是个随时会带来灾祸的煞星。
唯有长柏,在偶尔与庄先生私下交谈时,眉宇间会掠过一丝深重的忧虑。
这日傍晚,铅云低垂,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明兰从松涛苑帮海氏理完账出来,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带着小桃匆匆穿过回廊,想赶在雪大前回寿安堂。
刚走到靠近外院花园的月洞门处,却见长柏身边的长随观砚,正引着一个人从外院方向走来。
那人身材极为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半旧不显眼、却质地精良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同色的厚绒大氅。
风雪之中,他并未戴帽兜,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浓黑的眉宇间。
他步伐沉稳,行走间带着一种久经行伍的利落与无声的压迫感,仿佛一头蛰伏于风雪中的孤狼。
明兰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那人也似有所觉,微微侧望来。
目光相接的刹那,明兰的心猛地一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如同寒潭古井,幽暗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眸底深处,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沧桑,以及一种近乎冰封的、对世事的洞悉与漠然。
没有传闻中的暴戾,没有想象中的阴鸷,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如同被万年寒冰覆盖的死火山,所有的炽热与情绪都被深深掩埋,只余下令人心悸的冷硬与疏离。
他的面容依旧能看出昔日的俊朗轮廓,只是被风霜刻下了更深的痕迹。
下颌线条紧绷,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整个人站在那里,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带着铁锈与血腥气的凛冽寒意,与这精致雕琢的盛府庭院格格不入。
顾廷烨!
明兰几乎瞬间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只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气场,才能与长柏口中那个被惋惜的“兄”
,以及父亲描绘中那个“冷眼旁观”
的形象重合!
观砚也看到了明兰,连忙躬身行礼:“六姑娘。”
顾廷烨的目光在明兰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平静无波,如同掠过路边的山石草木,无半分探究,更无流连。
他微微颔,算是对观砚那声“六姑娘”
的回应,随即收回目光,大步流星,继续跟着观砚朝长柏的书房方向走去。
玄色的大氅在风雪中翻卷,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只留下明兰站在原地,风雪吹得她斗篷猎猎作响,心口却莫名地残留着一丝被那冰封眼神扫过的、微凉的悸动。
“姑娘,那就是……顾家那位二爷?”
小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畏惧,拉了拉明兰的衣袖,“看着……好吓人!
比传言的还可怕!”
明兰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顾廷烨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