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吹拂,却吹不散韩墨羽心头的沉重与冰冷。
他揽着元瑶几乎毫无重量的身躯,将自身遁催到极致,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淡蓝色流光,紧贴着起伏的海面,向着远离魁星城、远离任何已知航线的远海亡命飞遁。
怀中的元瑶,气息微弱得如同蛛丝,若有若无。
她双眸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原本清冷绝丽的容颜此刻只剩下一种易碎的脆弱。
那盏青铜古灯静静悬浮在她身侧,灯焰黯淡得只剩一点微弱的火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散的宁静力场也微弱到了极致。
最让韩墨羽心惊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元瑶体内那原本深不可测的神魂之力,此刻正如同溃堤的洪水般失控地波动、逸散!
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从她识海深处不断弥漫开来,与她本身的气息激烈冲突着,那是旧伤彻底爆的征兆!
禁忌秘术的代价,远不止是燃烧本源精魂那么简单,更像是打开了一个无法控制的缺口,释放出了被她长久镇压的恐怖隐患。
“必须尽快找到地方稳住她的伤势!”
韩墨羽心急如焚,却又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不敢在高空飞行,那无异于成为活靶子。
只能凭借对这片海域零星的了解,选择那些暗流汹涌、礁石林立、能极大干扰神识探查的复杂水域穿梭。
他不断变换方向,时而钻入浓密的海雾,时而潜入水下借助暗流前行,甚至不惜耗费精血,连续施展了几种韩家秘传的、用于短距离爆和隐匿气息的水遁秘法。
每一次施展,都让他本就不轻的伤势加重一分,脸色越苍白,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屠戾虽被重创逼退,但黑煞教的追杀绝不会停止。
一位假丹长老差点陨落,这已是泼天大仇,对方必定会动用更可怕的手段。
他现在就像一只受伤的困兽,在猎犬的围追堵截下,凭着本能寻找着一线生机。
时间在逃亡中变得模糊而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夜幕即将降临。
韩墨羽的法力几近枯竭,神魂也因为过度催动和伤势而阵阵刺痛。
他寻了一处偏僻的、被海水侵蚀出无数孔洞的礁石崖壁,小心翼翼地将元瑶安置在一个干燥的洞穴深处。
他先是在洞口迅布置下几道简易的隐匿和预警禁制,虽然知道这或许挡不住真正的强者,但多少能带来一丝心理安慰。
然后,他立刻回到元瑶身边,取出身上最好的疗伤丹药——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蕴神丹”
,试图喂入她口中。
然而,元瑶牙关紧咬,丹药根本无法送入。
她体内的神魂冲突似乎更加剧烈,身体时而冰冷如尸,时而又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蹙,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偶尔会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压抑不住的呻吟。
韩墨羽束手无策,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擅长阵法,精通水法,但对于这种涉及神魂本源、尤其是明显带有古老诅咒或反噬性质的伤势,他的知识和能力都显得如此苍白。
他只能盘膝坐在她身旁,运转功法,一边竭力恢复自身几乎干涸的法力,一边将一丝丝温和的水灵之力渡入元瑶体内,试图安抚她那暴动紊乱的气息。
但他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反而几次差点被那失控的阴寒魂力反噬。
夜色彻底笼罩了海面,洞穴内一片漆黑,只有那青铜古灯的一点微弱如星火的光晕,映照着元瑶苍白的脸,也映照着韩墨羽写满焦虑与疲惫的面容。
海浪拍打着礁石,出单调而永恒的呜咽,如同为这场绝境逃亡奏响的背景哀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