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让他们的手去铸,让他们的驿马去送,让他们的灯去照……我们只需,在最初,轻轻推一下那枚落入命运洪流的石子。”
他放下茶盏,走到岩洞开阔处,眺望着窗外郁郁葱葱、却暗藏无数杀机的雨林。
“看到了吗,水寒?”
他的声音温和,如同在教导子侄,“最高明的落子,并非用力将棋子钉入棋盘。
而是让棋盘本身,孕育出你这颗棋子。”
“水寒,你看这雨林。
最强的,不是参天巨木,也不是凶猛的野兽。”
沈无咎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冰冷,“而是那些无处不在的、细微的菌丝和藤蔓。
它们不显山不露水,却能缠绕巨木,汲取养分,最终……让庞然大物在无声无息中腐朽、崩塌。”
水寒眼神锐利:“义父布局深远,孩儿佩服。
只是,投入一枚剖半钱,真能撼动嬴政和他那刚刚成立的联邦?”
沈无咎转过身,温润的脸上笑容加深,那笑容里却没有任何温度:“摧毁一座堡垒,未必需要千军万马。
有时,只需要在它最坚固的基石下,塞进一颗带着思想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自己生根芽,会自己寻找裂缝。”
他慢慢踱步,声音如同低语,却又清晰无比:“嬴政以为他赢了。
他打败了看得见的敌人,封印了看得见的污染。
但他忘了,最致命的敌人,往往来自于内部,来自于人心,来自于他自身缔造的、那看似完美无缺的体制本身。
‘净我’……呵呵,他该如何‘净’他自己?当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裂缝就已经产生了。”
“那我们下一步?”
水寒问道,多疑的性格让他习惯性地寻求更确定的掌控。
“等。”
沈无咎走到一张铺着巨大地图的桌案前,手指轻轻点在中原的位置,“等这枚‘镜尘’在他们心中酵。
等他们自己去查,去猜,去互相怀疑。
等他们按照我们预设的‘互补性’,去处理那些我们精心为他们准备的‘污染礼物’。”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划过东方、南越、北疆、西境。
“路,我们已经为他们铺好了。
坑,也挖好了。
现在,只需要看着他们……自己一步步走下去,把路走成坑,把盟友走成疑犯,把信念走成枷锁。”
沈无咎抬起眼,看向水寒,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烛火,却冰冷得如同极地的寒冰。
“强权即真理?不,水寒。
真正的强权,是让真理为你所用,让你的敌人,在追寻真理的路上,亲手埋葬他们自己。”
白虎殿内,初步的调查结果已经呈报上来。
铸钱模具确属公子嚣工坊,铜料来源清晰,杂役兵背景清白,动机单纯。
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看似合理的、由下而上“举荐新样”
的偶然事件。
但那枚剖半钱,那行凌厉的小篆,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了在场每一个核心人物的心中。
刘邦挠着头,一脸困惑:“奇了怪了,查来查去,好像就是个误会?可这字……不像孩子写的啊?”
冯劫眉头紧锁:“太过巧合,反而显得刻意。
这背后,定然有一只我们尚未看见的手。”
嬴政沉默地握着那枚剖半钱,黑色的剖面映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不是来自于外部的威胁,而是来自于内部,来自于这看似铁板一块的联邦体系之下,那无声渗透进来的、精准而恶毒的窥视。
对方没有露面,没有宣战,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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