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阿娘,我胸口不闷了…”
北疆,云中郡一处新搭建的、弥漫着浓郁药草气味的医棚里,一个面色蜡黄的小男孩蜷在厚厚的毛毡里,小声地对守在旁边的母亲说道。
他之前因靠近被污染的溪流而染上怪病,呼吸如风箱,胸口总是像压着块冰。
此刻,他虽然还虚弱,但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孩童的亮光。
他母亲,一个脸颊被寒风吹得皲裂的妇人,闻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俯身仔细听他的呼吸。
那令人心焦的、拉风箱似的杂音确实减轻了大半!
她眼圈一红,泪水瞬间涌出,不是悲伤,是狂喜。
她紧紧抓住旁边一位正在整理银针的、身着素净葛布袍服的老者衣袖,声音颤抖:“扁鹊…扁鹊先生!
您听见了吗?狗娃他说…他说不闷了!”
被称作扁鹊先生的老者,正是医家领袖灵枢生。
他面容清癯,眼神温和而深邃,指尖还拈着一根细如牛毫、闪着微弱银光的针。
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妇人的手背,声音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听见了。
地脉秽气渐消,辅以针灸汤药,孩子的脏腑自然会慢慢强健起来。
再静养几日,按时服药,便能下地走动了。”
他转头对身旁一个正在小心翼翼称量药材的年轻学徒吩咐:“玄参三钱,麦冬五钱,佐以少许冰魄苔藓粉末,文火慢煎。
记住,苔藓粉需在药汤将成时撒入,不可久煮,以免失了那份净化寒毒的药性。”
学徒恭敬应下,手脚麻利地操作起来。
医棚里,十几个同样从各地征调来的医者,以及许多自前来帮忙的、略通药理的妇人,都在忙碌着。
捣药声、煎药的咕嘟声、低声的安慰与询问,混杂着草药的苦涩与清香,构成了一曲繁忙而充满希望的乐章。
棚外,寒风依旧呼啸,但棚内,灶火的暖意和药香,仿佛筑起了一道抵御严寒与病痛的无形屏障。
……
启明城,格物院,百工坊。
“嘿——哟!
加把劲!
稳住!”
一声粗犷的号子响起,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和滑轮转动的吱呀声。
巨大的工坊内,热气蒸腾,数十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匠人,正喊着号子,合力操纵着一个由巨大木架、铁链和多个滑轮组构成的复杂装置。
装置中央,一块烧得通红、初具犁铧形状的巨大铁胚,正被缓缓地从锻炉中吊出,移至一旁巨大的铁砧上。
“快!
趁热!
按图上的来!”
一个声音洪亮、须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大声指挥,他正是墨家巨子腹朜。
他手中拿着一张绘有精细结构图的牛皮纸,上面不仅有图形,还标注着许多奇特的符文和尺寸参数——那是融合了星纹残卷《沙量》中“筑基固形”
原理的新式重犁设计图。
“落锤!”
腹朜一声令下。
站在高处的几名壮汉,立刻松开绞盘。
悬挂在滑轮组上、重达数百斤的锻锤,带着呼啸的风声轰然砸下!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
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周围的匠人们却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紧盯着铁砧上那变形的犁铧。
“角度偏了一分!
左侧符文凹槽需再深半指!”
一个冷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说话的是公输哲,他手里拿着一个由水晶和青铜制成的、刻满了精细刻度的“规镜”
,正在测量犁铧的形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