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蒐假的篝火余温尚在心间,渭河两岸的泥土却已迫不及待地散出新翻的腥气。
启明城的夯土城墙固化了轮廓,而帝国广袤的腹地,却面临着比建造一座新城更为复杂和根本的挑战——土地。
战火席卷之后,人口锐减,千里沃野沦为无主荒地。
而旧秦沿袭的“爰田制”
早已在数百年间被贵族豪强兼并掏空,名存实亡。
大量农民沦为佃户或流民,依附于世家,朝廷税基萎缩,地方势力尾大不掉。
这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关乎新生联邦能否站稳脚跟、文明火种能否顺利传递的根基。
联盟大会后的第一次常朝,气氛再度变得凝重。
度支尚书萧何,捧着一摞厚厚的籍册和一份精心拟定的《宪章田令》草案,站在圆形议席前,向来平静的脸上带着罕见的肃穆。
“陛下,诸位同僚,”
萧何的声音清晰而沉稳,“联邦初立,百废待兴,然根基在于农,命脉在于田。
今观天下田亩,或荒芜于野,或隐匿于豪强,名实混乱,民无恒产,则国无恒心。
旧制已朽,新章当时!”
他展开草案,条分缕析:
“臣请行‘宪章田令’!
核心有三:”
“一,按实口授田。
无论原籍、身份,凡联邦登录之民户,按丁口实数,男丁、女丁皆有名额(女丁数额减半),授予露田(种植谷粟)与桑田(种植桑麻),确保耕者有其田!”
“二,十年一调。
非永业!
每十年,根据人口增减、土地肥瘠,由朝廷统一调整,防止兼并再生,确保相对均平!”
“三,禁止买卖!
田地为联邦授子民耕种,非私产,严禁任何形式的买卖、抵押!
违者,田亩充公,涉事者依律严惩!”
“为确权,设‘农正’官驻守各乡,专司田亩管理、农事指导。
以特制竹券为凭证,上书田主姓名、田亩位置、大小,并加盖宪章铁印!
竹券在,权在!”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这几乎是颠覆了千百年来土地私有的观念!
虽然土地国有,但“十年一调”
、“禁止买卖”
如同两道枷锁,狠狠砸向了那些拥有大量田产的旧贵族和地方豪强。
果然,几位来自旧楚、齐、赵等地的诸侯执行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有人当即出列反驳:“萧尚书!
此令未免过于苛酷!
田产乃祖辈积累,岂能一言而夺?十年一调,扰民太甚!
禁止买卖,更是断绝民生!”
朝堂之上,顿时争论四起。
嬴政端坐其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直没说话的张良和刘邦身上。
“典客尚书,副执政,尔等以为如何?”
张良轻摇羽扇,缓缓道:“土地兼并为历朝痼疾,终至流民四起,天下板荡。
宪章既立,当革除积弊。
萧尚书之策,虽显刚猛,却是固本培元之良方。
然,执行之策,需刚柔并济。”
刘邦则嘿嘿一笑,小眼睛滴溜溜转:“俺觉得老萧这法子不错!
地嘛,本来就是让人种的,谁种不是种?关键是得让该种地的人有地种!
至于那些地主老财…”
他拖长了调子,看向那几个面色不豫的代表,“咱可以好好‘商量’嘛!”
嬴政微微颔:“田令之策,关乎国本。
原则已定,细节可酌。
萧何,全力推行。
典客署、副执政府,全力配合。
说服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