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晨光如利剑般刺透咸阳宫窗棂,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凝重寒意。
嬴政指尖划过舆图上标红的楚军大营,最终停在"
霸上"
二字。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蒙坚紧锁的眉头、申亥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几位玄鸟卫统领凝重的面色。
"
朕欲亲往刘邦大营。
"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巨石入水,在众人心中激起惊涛。
"
陛下!
"
蒙坚猛地单膝跪地,甲胄与金砖相撞出铿然巨响,"
万万不可!
此乃羊入虎口!
刘邦、项羽皆虎狼之辈,陛下身系大秦社稷,岂能亲身涉险?臣愿代陛下前往!
"
嬴政缓缓起身,玄色深衣在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正因他们是虎狼,朕才要去亲眼看看。
"
他踱步至蒙坚身前,俯身将其扶起,"
躲在咸阳城内,看到的永远是探子的回报。
唯有亲临其境,方能知彼知己。
蒙卿,你可明白?"
蒙坚抬头,对上那双深邃得不像少年人的眼眸,忽然想起灞桥对弈时这个年轻君王展现出的惊人气势。
他咬了咬牙:"
臣请随行护卫!
"
辰时三刻,一辆不起眼的黑篷安车在百名玄鸟卫精锐的护卫下,驶出咸阳东门。
嬴政换上了一袭寻常士子的深衣,腰间佩着一柄装饰性的长剑,面容隐在斗笠的阴影下。
秋风卷起黄土,道路两旁是战争留下的疮痍——焚毁的村落、荒芜的田埂,间或可见倒伏路旁、被乌鸦啄食的尸骨。
这一切,都与车窗内那双深邃眼眸中倒映出的、记忆中一统天下的繁华景象,形成残酷对比。
"
陛下,"
蒙坚策马靠近车窗,低声道,"
前方十里便是霸上,是否先派斥候探查?"
"
不必。
"
车帘内传来平静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要看看最真实的汉营。
"
临近霸上,刘邦军寨的轮廓在望。
营垒设置得颇有章法,刁斗森严,但军纪显然不如秦军严整。
几名醉醺醺的士卒在营门外嬉笑打闹,见到车队才慌忙整肃。
哨探的骑兵远远望见车队仪仗,一人飞马回营报信,另一人则迎上前来,态度倨傲:
"
来者止步!
沛公大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
蒙坚按捺怒气,亮出玄鸟符节:"
大秦秦王驾临,唤刘邦出迎!
"
那骑兵脸色一变,拨马便回。
片刻后,营门大开,但出来的并非刘邦,而是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面容清癯,目光沉静,正是张良。
他快步上前,对着安车深深一揖:
"
外臣张良,参见陛下。
沛公偶染微恙,恐失仪容,特命良前来迎驾,万望陛下恕罪。
"
车帘微动,传出嬴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无妨。
朕此来,非为虚礼。
"
在张良的引导下,嬴政仅带蒙坚与两名护卫步入大营。
一路行来,他敏锐地观察着一切:士卒虽然士气高涨,但军纪松散;粮草堆放杂乱,显然后勤管理不善;几个将领模样的汉子正聚在一起赌博,见到张良才慌忙散开。
"
让陛下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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