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咸阳宫还笼罩在深秋的晨雾中,武库西仓的铜门却已在暗夜中悄然开启。
申亥独自举着油灯,沿着陡峭的石阶缓步而下。
霉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与尘土的独特味道。
借着摇曳的灯光,可见仓内整齐排列着数以千计的木箱,箱盖上均烙着玄鸟徽记。
仓库深处,一座青铜铸造的玄鸟雕像静静矗立,双翼微张,仿佛随时准备振翅高飞。
雕像底座上积着薄灰,但在鸟喙处却光亮如新——显然最近还有人触碰过这里。
申亥依照密诏中的指示,在雕像左翼第三根羽毛处轻轻一按。
伴随着机括转动的轻响,底座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老宦官深吸一口气,举灯步入其中。
与此同时,咸阳宫正殿内,嬴政正对镜整理朝服。
玄色深衣上绣着暗金色的玄鸟纹样,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他注视着铜镜中那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恍惚间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在这镜前整理冠冕的身影。
"
陛下,时辰到了。
"
蒙坚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百官已在殿前等候。
"
"
知道了。
"
嬴政转身,目光扫过案几上那卷刚刚送来的诏书副本,"
今日朝会,恐怕不会太平。
"
当嬴政步入正殿时,朝阳恰好突破云层,金辉透过殿门洒入,将他玄色的身影镀上一层光边。
百官分列两侧,每个人的表情都耐人寻味。
有人目光闪烁,有人垂不语,更有人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慨。
"
陛下!
"
太仆嬴赫第一个出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
臣听闻陛下欲废隶臣妾之制,此事当真?"
嬴政平静地注视着他:"
当真。
"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几位宗室老臣交换着惊怒的眼神,连一向稳重的治粟内史王琮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
陛下!
此制自商君变法以来已行百年,乃大秦根基啊!
"
嬴赫扑通一声跪地,"
若贸然废除,恐致天下大乱!
"
"
乱?"
嬴政轻笑一声,"
如今这天下,还不够乱吗?"
他站起身,缓步走下玉阶:"
关中十室九空,骊山刑徒逃亡殆尽,北疆三十万大军缺粮少饷。
诸位难道还看不清吗?大秦这艘船,已经快要沉了!
"
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每个字都重重敲在众人心上。
"
可是陛下,"
王琮躬身道,"
释放十万奴隶,他们该往何处去?若成流民,岂不更添乱象?"
"
所以朕给了他们出路。
"
嬴政目光如炬,"
愿从军者,授田宅,免赋税;愿务农者,分荒地,给粮种。
这难道不比让他们继续为奴更好?"
"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十万奴隶,若是用之得当,便是十万个愿意为保卫家园而战的勇士;若是继续压迫,便是十万个随时可能点燃的烽燧。
"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快步而入,单膝跪地:"
陛下,武库西仓方向升起三支红色响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