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散发出一种冰冷而诡异的微光。
我的手臂因刚才的甩动和电流的余波而阵阵发麻,但更强烈的感受,是从大脑深处涌起的眩晕。
“沈墨,小心!”林疏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混淆剂开始起作用了!别相信你的眼睛,也别相信你的耳朵!”
她的话音未落,我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扭曲。
那些冰冷的离心机仿佛变成了旋转的陀螺,在环形空间里划出混乱的轨迹。
老陈焦急的脸庞在一瞬间拉长、变形,又和周医生阴沉的面孔重叠在一起,分裂成无数个碎片。
天花板上那唯一的紫外线灯,此刻在我眼中幻化成了一轮紫色的、正在滴落毒液的月亮。
“感觉到了吗,沈墨?”周医生丢掉了报废的电击器,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刺入我混乱的感官,“这才是真正的‘记忆宫殿’。当你的所有感官都在背叛你,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记忆逻辑。你的母亲是个天才,她几乎就要成功了,可惜,她的情感杂质太多,总是被无用的东西束缚。”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片由光与幻觉构成的地狱。
“而你不同。陈野的死,就是我为你剔除的最后一丝杂念。现在,在这个‘迷宫’里,你要么被逼疯,要么……完成蜕变,成为一个完美的‘容器’!”
“容器?”我咬着牙,试图从这片混沌中分辨出他的位置。
那条怀表链在我手中微微震动,冰冷的触感是我此刻唯一清晰的坐标。
“陈野的血迹……轨迹……”老陈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他似乎在对抗着混淆剂的侵蚀,“不是平面的……是立体的……镜像……利用了折射……”
他的话语被离心机陡然加速的尖锐呼啸声打断。
我感觉整个空间都在收缩,那些镜面墙壁仿佛变成了择人而噬的巨兽的口腔,正缓缓闭合。
林疏桐的警告,老陈未尽的话语,周医生疯狂的宣言,还有我母亲“意外”前那张含泪的笑脸……无数记忆碎片在我脑中炸开,它们不再是逻辑清晰的拼图,而是狂乱的风暴。
在这风暴的中心,一幅画面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雨天,母亲将这条怀表链交给我。
她抚摸着链子上朴素的花纹,轻声说:“小墨,记住,有些东西,光是无法照亮的,但它的‘影子’可以。如果有一天你看不清真实,就让它去触碰‘制造虚假的光’。”
制造虚假的光……
是这些镜子。
它们在反射紫外线,释放混淆剂。它们是光源,也是幻象的起点。
我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怀表链。
那结晶的纹路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意图,震动得更加剧烈,一股凉意顺着我的掌心,强行驱散了脑中一小片区域的迷雾。
周医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冷笑道:“想做什么?靠蛮力打破这些镜面吗?没用的,它们……”
我没有理会他。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那片无尽延伸、扭曲变形的镜面,和手中这条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冰冷的链条。
老陈的话在我耳边回响——镜像迷宫。
母亲的话在心中亮起——触碰制造虚假的光。
或许,打破迷宫的方法,从来都不是逃离,而是走进迷宫最核心的那个“错误”里。
我的目光穿透重重叠叠的幻影,死死锁定在离我最近的那块镜面墙上。
它正映照出我无数个扭曲、痛苦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