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郢都,本该沉浸在岁末的喜庆与祥和之中。
王宫内外张灯结彩,预备着盛大的年终祭祀与宫廷夜宴。
然而,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一块投入温吞热油的寒冰,瞬间炸裂了所有的平静。
“砰——!”
楚烈王熊稷狠狠地将手中那份染着血污与尘土的军报摔在玉阶之下,沉重的声响在大殿内回荡,惊得侍立的宫人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那张原本因年节将至而略显红润的面庞,此刻涨成了紫红色,额角青筋暴跳,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随郡……丢了!整整一个郡!半月!仅仅半月!”
熊稷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在咆哮,震得殿宇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纪元嵩……本王的纪将军……殉国了!”
他猛地转向站在武官队列前列,脸色煞白的三公子熊炎,目光如刀似剑。
“熊炎!你告诉本王!这就是你的成果?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说的‘万无一失’?年关!年关!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把本王的随郡当成年礼给收了吗?!”
熊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锦衣。
“父王息怒!儿臣……儿臣万万没想到那魏阳贼子竟敢在寒冬腊月用兵,更没想到方知远此獠用兵如此诡谲……”
“没想到?一句没想到就能抵偿一郡之地?就能换回纪将军的性命?”
熊稷根本不听解释,他大步走下玉阶,来到熊炎面前,居高临下地瞪视着他,
“本王让你和熊亮监军,是信任你!可你呢?用人不明,调度失当,还与靖乱军交恶,致使国土沦丧,大将折损!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但声音依旧冰冷刺骨。
“传旨!三公子熊炎,即刻卸去一切军政务,于府中禁足反省!无本王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熊炎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不甘。
“父王!”
“拖下去!”
熊稷毫不留情地一挥手,两名殿前武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的熊炎,迅速拖离了大殿。
整个过程中,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无人敢为其求情。
谁都清楚,随郡失陷,不仅是一郡之地的损失,更是对楚烈国颜面的沉重打击,必须有人承担这雷霆之怒。
处置了熊炎,熊稷余怒未消,他环视群臣,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将身上。
此人腰杆挺直,眼神锐利,正是楚烈国宿将,以稳健和善于打硬仗着称的祁天承。
“祁将军。”
熊稷的声音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国难思良将。如今魏阳气焰嚣张,方知远、东方霸辈欺我太甚!孝武郡乃郢都东北屏障,绝不容有失!本王命你为帅,统率京畿精锐及北部边军,共计十六万,即日开赴孝武郡,迎击魏阳军,务必将其挡在国门之外,伺机收复随郡!”
祁天承稳步出列,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
“末将祁天承,领旨!必不负王上所托,定叫魏阳小儿有来无回!”
熊稷微微点头,又看向文官队列中一位面容与熊炎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沉静内敛的青年。
“熊亮。”
二公子熊亮心中一凛,连忙出列。
“儿臣在。”
“你素来谨慎,此次便由你担任监军,随祁将军一同出征。一则学习军务,二则……替本王看好军中风纪,若有任何异动,随时密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