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钱的问题。
那个喷泉设计功率极大,建成后,光是每天的电费和维护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完全是一个只算‘政治账’,不算‘经济账’和‘生态账’的工程。”
赵明轩和李哲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迸出了看到猎物的光芒。
找到了。
这就是完美的靶子。
一个耗资巨大、华而不实、由改革派市长高建主推的“面子工程”
。
用孙书记的理论来剖析它,简直是天作之合。
“好!”
赵明轩一拍桌子,“创刊号的重磅文章,就做这个选题!”
他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但是,同志们,注意一点。”
“我们不谈钱,不谈民生,那些都是老生常谈,是低维度的批判。”
“我们要升维!”
“我们要完全站在孙书记的理论框架内,用‘熵’的视角,来解构这个工程!”
任务迅分配。
财政局的副处长负责提供项目的资源耗散数据。
城建局的工程师负责分析其对城市物理系统的扰动。
而赵明轩和几个笔杆子,则负责将这些素材,熔铸成一篇充满“宇宙心学”
风格的,冰冷而致命的檄文。
几天后,一篇足以在北莞官场掀起一场八级地震的“神文”
,在研究会内部传阅。
标题:《从熵增定律看“亚洲之光”
音乐喷泉工程的不可持续性与系统性资源耗散》
文章开篇,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引用孙连城在会议上的原话:“任何一个封闭系统,最终都会走向无序和死亡。
而每一次无效的能量耗散,都在加这个过程。”
紧接着,文章将整个北莞市比作一个复杂的、动态的城市生态系统。
“‘亚洲之光’工程,本质上是一次典型的高熵行为。
它在短期内,通过强行注入巨额能量(财政投资),制造出一种虚假的、短暂的有序景观(音乐喷泉)。
然而,从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宏观视角来看,这种有序是以加整个系统更大范围的无序为代价的。”
文章论证道:
“先,三个亿的资本,本可以作为‘负熵流’,投入到教育、医疗等能够增强系统结构稳定性的领域,从而降低整个城市的‘管理熵’。
但现在,它被固化为一套无法产生持续价值的钢筋水泥,变成了一笔巨大的‘沉没成本’,这是资本的熵增。”
“其次,喷泉每日运行所消耗的巨量电能,并非用于创造价值,而是转化为无意义的水分子热运动和声波,最终耗散在环境中。
这是能量的熵增。”
“最后,为了维护这一景观,需要持续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增加整个行政系统的‘运行摩擦’和‘内耗’。
这是管理的熵增。”
文章的结尾,更是将批判的矛头升华到了哲学高度:
“一个真正有生命力的城市,它的展应该是低熵的、内生的、可持续的。
它应该像一个健康的生命体,将能量用在生长和进化上,而不是像一个濒死的病人,用最后的力气去画一个精致的妆容。”
“‘亚洲之光’工程,不是北莞的荣耀,而是我们这座城市正在走向‘行政热寂’的一声回响。”
“它喷射出的不是水柱,而是我们这个系统正在无效耗散的生命力。”
整篇文章,逻辑严密,层层递进,通篇找不到一个涉及具体人事或派系的攻击性词汇,却又字字诛心。
它完全跳出了传统的经济或政治批判框架,站在一个近乎“上帝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