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天已过。
光明区信访办大厅外，气氛凝重。
几辆漆黑的奥迪a6稳稳停在路边，车门应声而开，走下来的正是脸色铁青的市委书记李达康。
他身后紧随一众市级官员，以及扛着“长枪短炮”
的电视台记者。
这番阵仗，与其说是视察，不如说是抓捕要犯。
孙连城早已等候在此，负手立于大厅门口。
他神情平静，心底却擂鼓阵阵。
眼前的一切，皆是他“精打细算”
的“杰作”
。
原先的窗口被拆得空空荡荡，只剩光秃秃的办公桌横陈。
桌前，一排排五颜六色的塑料小板凳赫然在列，正是街边麻辣烫摊常见的那种。
大厅另一侧，同样摆放几张，旁边墙上，一张他亲笔题写的大字报分外扎眼，其上“节约闹革命”
五个大字龙飞凤舞，跃然纸上。
这番“改造”
下来，总预算竟连八百块都未触及。
孙连城心底微凛，他能清晰感知到李达康那几乎实质化的怒火，那股热浪即便隔着十几米，也能灼伤皮肤。
“孙连城！”
李达康果然未让他“失望”
，人未至，声已先到。
他大步流星踏入大厅，当看清内部的“改造”
成果，整个人猛地顿住。
目光从那些塑料小板凳上掠过，继而死死锁定墙上“节约闹革命”
的大字报。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度，由铁青转为猪肝，最终沉淀成一种接近酱紫的、极度危险的暗沉。
跟随而入的官员与记者们无不目瞪口呆，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你……”
李达康抬手，颤抖的食指直指孙连城，“你……这就是你的整改结果？”
他只觉血压疯狂飙升，心肌隐隐刺痛。
他料到孙连城会敷衍糊弄，却未曾料到，孙连城竟能将“敷衍”
二字演绎得如此登峰造极，甚至染上行为艺术的荒诞色彩！
孙连城迎上李达康那要杀人的目光，坦然上前：“李书记，您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群众不必再蹲着撅着，都能坐着办事了。”
“坐着？！”
李达康声调骤然拔高，怒吼道：“你就让他们坐这个？！”
“李书记，这也是权宜之计。”
孙连城脸上浮现出“为难却大局为重”
的表情，“区里财政拮据，每一分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我们秉持‘花小钱，办大事’的原则，花了不到千元，既解决了群众的实际困难，又为区里节约了开支。
这正是实事求是，因地制宜。”
李达康被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堵得半晌无言。
他欲斥铺张浪费，可这满打满算不足千元的花销，说出去都嫌丢人。
他欲骂未解决根本问题，可眼前景象却实实在在扇了他一耳光。
此时，一位眼尖的电视台记者，迅将话筒递向正在办理业务的大妈。
“阿姨您好，请问您对这次信访窗口的整改满意吗？坐这个小板凳，您感觉如何？”
李达康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他屏息以待，等待着这位群众吐出“不舒服”
、“太简陋”
之类的抱怨，继而他便能借题挥，将孙连城牢牢钉在懒政的耻辱柱上。
然而，大妈却绽放出淳朴的笑容：“满意，咋不满意哩！
这小板凳挺好，比原先撅着屁股强多啦！
你看，还能坐着，不用一直站着等。
孙区长还是办实事的，知道给咱老百姓省钱。”
“扑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