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渐深,大堂内烛火摇曳,映得案上卷宗字迹忽明忽暗。
刘惑立在桌侧,眉头微蹙,目光凝向负手站在门口的林亨,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沉声道:“寺丞既已查出这许多疑点,正该加急审问,早日勘破此案才是,何以这般轻易便放过了那赵钊?”
林亨闻言,噙着一抹淡笑,目光从容而深邃,缓声道:“本官虽心系案情,却也知‘欲则不达’之理。
那赵钊竟能将案现场诸般细节,连我们未曾亲见的受害人模样都说得分毫不差,这便足见他与本案的牵连,远比咱们初时料想的要深得多。”
刘惑眼中疑云稍散,略一沉吟,恍然道:“如此说来,大人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林亨闻言颔,目光中添了几分赞许,笑道:“解元果然机敏,一语中的。
既已断定赵钊与真凶有所勾连,不如暂且将他暗中看管,待那幕后之人自投罗网便是。”
刘惑茅塞顿开,正欲颔退立,却听身侧传来一声佛号,清越沉稳。
只见不敬和尚双手合十,垂眸敛目,神态肃穆,朗声道:“阿弥陀佛。
林寺丞,小僧尚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亨抬手示意,温声道:“大师有话,但说无妨。”
“小僧谢过寺丞。”
不敬抬眼,看着林亨道:“小僧也曾跟着寺丞亲至两处凶案现场,那凶手行事既狠且狡,现场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半分破绽。
小僧甚至疑心,那处遗下的脚印,亦是他故意为之。
其意在引我们留意村中稚子,最终查到那王里正曾孙身上,引出第二处凶案。
否则,他自认得意的‘手笔’,若就此埋没于暗处,岂不等同明珠藏匣,难遂其愿?只是他怕也未曾料到,赵钊会藏身田野之间,竟被刘檀越无意中撞破。
更进一步猜想,或许这一切本是二人早设的圈套:故意让赵钊现身搅乱视线,我等面对他却无实证,天子脚下,又岂能行屈打成招之事?最终只得放他离去,二人便可双双脱身。
若真如此,那真凶现下既已远遁,为何还要回头?”
林亨听罢,指尖轻叩案几,沉吟道:“大师所虑,确有道理。
那凶手此刻或许早已远走,再无归意。
只是眼下我等手中线索寥寥,几近无从下手。
大师想必也明白,能在短时间内布置得这般周密,此人若非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奇才,便是惯犯老手,历经数次作案,早已练就得滴水不漏。
这般人物,或可行疯狂之举,却绝非闻风便慌、见影便乱的鲁莽之辈。
只是如今线索断绝,唯有让赵钊暂作鱼饵,别无他法。
大师放心,本官已修书送往大理寺,详述案情,明日便该有同僚携案宗前来。
届时比对旧案,那凶手是否惯犯,自能水落石出。”
说罢,他望向不敬,问道:“大师还有疑问么?”
不敬合十躬身,道:“小僧再无疑问。”
林亨点头,目光移向刘惑笔录的案卷,伸手拿起,指尖轻抚过纸面墨迹,见墨色已然凝定,不复湿润,便小心翼翼将案卷卷起,取桌侧素色丝带仔细束好,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木匣,轻轻置于其中,扣上匣锁,再贴身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抬眼看向二人,温声道:“夜已深了,二位且好生歇息。
明日案情恐有新的头绪,咱们身上的担子,怕是轻省不了。”
刘惑与不敬齐声应道:“谨从寺丞吩咐。”
三人各自拱手作别,刘惑手持笔墨,不敬携着念珠,先后退出大堂。
林亨立在案前,望着跳动的烛火,良久未动,堂中只剩烛花噼啪轻响,渐融入沉沉夜色。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不敬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