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听得韩瑛言语落定,唇边却不由自主牵起一抹苦笑。
他此前只当与这内卫档头是初遇,却不料早在暗处已有过数番隔空照面,彼时他顾忌对方出手杀人的干净狠辣,不敢贸然深入浓雾追踪;韩瑛想来也察觉周遭有修行者气息,亦是步步谨慎,两下里各怀心思,反倒将一场本可厘清的纠葛,缠成了一团越绕越乱的死结。
至于清理霍刚留下痕迹之人,这位韩档头显然也没这份心思,那就只能是那幕后之人动的手了,这也算是一条明确的线索。
不敬目光无意间扫过身侧的玉簟秋,心中忽生一念:若当日韩瑛与她弟弟早一步相认,自己怕是再无机缘遇上这位悬镜司巡察,更别提跟着她潜入原陵,见着那些尘封的秘辛了。
世事这般阴差阳错,却又环环相扣,除了“因缘奇妙”
四字,再无别的言语可解。
韩瑛抬手理了理衣襟,锦缎袖口绣着的暗纹牡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她看向不敬,语气已缓了些:“妾身的旧事,便说到这里了。
大师听完,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韩施主快人快语,小僧谢过坦诚。”
不敬合十行了一礼,抬眼时目光几分凝重。
“只是小僧尚有一事不明,那在暗中作祟的幕后之人,施主依着情形,能否窥出些许端倪?”
韩瑛闻言,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面带无奈道:“那人行事素来藏头露尾,半点痕迹也不肯留。
妾身此番回洛阳,原是为探亲而来,身上没带公务,内卫的人手调动不得,即便想查,也是束手束脚,到如今仍是一团迷雾。”
说到这里,她眼角淡淡扫过玉簟秋道:“倒不像有些人,分明心里跟明镜似的,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白白误了工夫。”
玉簟抬眸看向韩瑛,眉梢微挑,语气却依旧平静道:“韩档头若是对小女子有不满,不妨直言便是,何须这般拐着弯子说话?大家都是吃公门饭的,绕来绕去反倒生分。”
“哦?这倒是稀奇了。”
韩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子微微前倾。
“我还当玉巡察素来爱管闲事,凡事都要刨根问底,今日竟也有嫌麻烦的时候?”
玉簟秋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倦意道:“悬镜司办事,向来只求稳妥,不求张扬,比不得内卫行事这般招摇,走到哪里都能掀起风浪。
况且今日经韩档头一闹,小女子的底已然被掀了个干净,这洛阳城怕是再待不下去了,事情一过大概要回京述职,到时候在京里相见,还望韩档头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多照顾,行个方便才是。”
这话入耳,韩瑛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方才还带些讥诮的脸色,转眼便沉得如同铁青的铁板。
她死死盯着玉簟秋,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可片刻之后,她忽然又勾起一抹古怪的笑,语气也软了下来,柔声说道:“玉巡察若是真心想进我们杨家的门,妾身哪里会拦着?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委屈了玉巡察,要低头做小,往后在府里,妾身这做主母的,自然不会让你受半分苦楚。”
这话如同针尖,轻轻刺在了玉簟秋心上。
她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摸了摸鬓,声音无悲无喜,没有半分感情地说道:“韩档头多虑了。
这天下间,三条腿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男人却遍地都是。
小女子虽不算甚么人物,却也不至于在一棵已经有主的歪脖子树上吊死,韩档头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眼看两人又要起火,不敬连忙高声宣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
两位施主且慢。”
他先看向韩瑛,又转向玉簟秋,语气诚恳道:“韩施主已然将经过说清,不知玉施主可否也将知晓的情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