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惑那番“分晓自在彼时”
的话语,有没有点醒韩廷霍刚不知道,却拨开了霍刚心中的云雾,让他见了青天。
他抬眼转头,看向犹自一脸不信,眉头紧锁的韩廷,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是了!
他霍刚先前真是被这帮韩家人逼得昏了头,钻了牛角尖。
在白马寺那位杧慧大师的眼中,自己视若性命,苦心经营的海沙帮,又算得了什么?没有他霍刚,自然会有赵刚、李刚顶替上来,继续执掌这盐枭帮会。
大师今日能让自己踏入这画舫,亲耳听闻这等秘辛,本身就已是天大的恩赐与提点。
就凭手中握着的这条消息,霍刚现就已经在脑海中已闪过数条计策。
非但能轻易化解漕帮当前的刁难,维持住那千辛万苦谈下的合约,甚至还能借此东风,将海沙帮的势力范围,拓展得更广、更深。
至于眼前这韩廷的威胁?在这盘更大的棋局面前,不过是一块微不足道的绊脚石,挥手便可拂去的小事。
想通了此节,霍刚顿觉胸中块垒尽消,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气油然而生。
再看那韩廷,脸上依旧是阴晴不定,眼中充满了难以消解的困惑与倔强。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此番算计,本已天衣无缝。
即便这位刘公子不肯应允相助,他也有十足把握,凭自己带来的精锐,在这孤悬河心的画舫之上,逼迫那形单影只的霍刚就范。
可事情怎会从一开始就偏离了预设的轨道,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最终演变成眼前这副光怪陆离,完全出他理解范畴的鬼样子?要他相信这洛阳城中,竟盘踞着一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凌驾于所有黑白两道势力之上,甚至连堂堂朝廷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物?这简直比让他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荒谬!
霍刚此刻却已懒得再去揣摩韩廷那点可怜的挣扎心思。
他整了整衣袍,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刘惑躬身一礼,姿态谦卑,与方才的狼狈判若两人。
接着,又转向不敬,同样郑重地合十行礼。
礼毕,他朗声道:“刘公子,不敬大师,今日小人冒昧前来搅扰,实乃情势所迫,万望海涵。
如今既已得蒙公子指点,拨云见日,心中疑惑尽解,便不敢再叨扰二位雅兴了。”
他转向一旁侍立的玉簟秋,恢复了海沙帮龙头应有的豪气,吩咐道:“玉姑娘,烦请将最好的酒、最精致的菜肴尽数奉上!
今日刘公子与不敬大师在画舫的所有花销,统统记在霍某账上!”
最后,他再次对刘惑与不敬抱拳,声音洪亮:“刘公子,不敬大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霍某告辞!”
话音未落,霍刚竟不再看韩廷一眼,转身便走,步履沉稳而迅捷,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与决断,转眼间身影已到了画舫门边。
这份干脆利落,这份潇洒从容,哪里还有半分先前惊吓过度、任人宰割的模样?
霍刚这一走不打紧,却让韩廷心头猛地一沉。
他此行的核心目标就是霍刚,若让这老狐狸如此轻易脱身,他韩廷今日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一场,颜面尽失?
“且慢!”
韩廷再也顾不得维持先前在刘惑面前刻意营造的那份彬彬有礼的儒雅姿态,霍然起身,动作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仓促。
他匆忙对着刘惑与不敬的方向一拱手,声音急促:“刘公子,不敬大师!
韩某亦有要事在身,十万火急,恕不奉陪,先行告退!”
话未说完,他已带着几个同样有些懵懂的手下,急匆匆地追着霍刚的背影冲出了雅阁,连礼节都显得敷衍潦草。
转瞬之间,方才还暗流汹涌、唇枪舌剑的热闹画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