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廷口中说得虽是客气,实则行动间哪有半分征求允准之意?话音犹自在河面回荡,未等画舫主人回应,便听得舱顶“咯”
的一声轻响,似有重物落下,却又轻飘飘浑不受力。
紧接着,一阵略显杂沓却沉实的脚步声便由外舱传来,直闯内厅。
舱帘一挑,当先走进一人。
但见此人年约二十出头,身量颀长,着一袭紧趁利落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雪也似白的狐裘大氅,黑白分明,更衬得他英气逼人。
他身后紧跟着三四个精壮汉子,步履沉稳,显是身负武功。
这年轻人目光如电,在内厅一扫,掠过霍刚身上时,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鼻腔里轻轻“哼”
了一声,竟似早知此人盘桓在此,且不屑一顾。
霍刚自闻韩廷啸声,一张黑脸便已阴沉似水,此刻见这正主昂然入内,更是双目圆睁,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一双铁拳在桌下捏得咯咯作响。
只是他终究顾忌此处是刘惑的画舫,强自按捺,硬生生将一口恶气压下喉头,只把脸别向窗外,胸脯剧烈起伏。
韩廷对霍刚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仿佛此人不过是墙角一件碍眼的摆设。
他龙行虎步,径直走到刘惑席前丈许之处,倏然站定,双手抱拳,对着刘惑深深一揖,姿态恭谨,朗声道:“后学末进,漕帮韩廷,拜见刘公子!”
他声音清朗悦耳,字字清晰。
礼毕,微微抬,目光灼灼地看向刘惑,续道:“久闻公子玉树临风,风姿绝世,更兼古道热肠,急公好义,乃当世罕有之龙凤!
韩某虽僻处江湖,亦常闻公子高义,心向往之。
今日得见尊颜,方知江湖传言,犹不及公子风采之万一!
幸何如之!”
这番话赞誉备至,兼之他仪表堂堂,气度从容,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磊落洒脱之气,比起霍刚那等粗豪莽撞,观感上实是云泥之别。
然而这不之客登门之法已显霸道,言语再是动听,也掩不住其行事的强横。
刘惑面上波澜不惊,只将手中空杯在指间轻轻转动,眼皮微抬,目光清冷如寒潭之水,淡淡地瞥了韩廷一眼,不咸不淡地问道:“哦?这位韩先生……踏浪登舟,不知有何见教?”
刘惑故意在“先生”
二字上略作停顿,其不满之意,昭然若揭。
韩廷何等机敏,立时便听出弦外之音。
他面上恭敬之色不改,微微欠身,接口道:“刘公子折煞小人了!
‘先生’二字,韩廷万万当不起。
公子若是不弃,直呼一声‘小韩’,便是韩廷的荣幸了。”
姿态放得极低,言语间滴水不漏。
刘惑目光微凝,点了点头,不再虚与委蛇,单刀直入道:“好,小韩。
你一大早上就登船来见我,总不会是来与刘某叙闲话的。
究竟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舱内气氛陡然一紧。
韩廷闻听此问,方才那刻意维持的从容温雅瞬间冰消瓦解!
他霍然抬头,双目之中精光暴涨,熊熊怒火再无半分遮掩,直如两道利剑,狠狠刺向角落的霍刚!
他手臂猛地抬起,戟指霍刚,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凛冽的杀机,厉声道:“实不相瞒,小人今夜冒死登船,不为他故,只为眼前这无信无义、狼心狗肺的霍刚老贼!”
他气息激荡,周身衣袍似被无形劲气鼓动,那件雪白狐裘大氅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若非尚存一丝理智,顾忌刘惑在场,只怕立时便要扑将上去,与霍刚拼个你死我活!
“放你娘的狗臭屁!”
霍刚本就憋着一腔邪火,此刻被韩廷当众如此辱骂指控,哪里
